一位初生毕业生父亲的中考日记（中）(15)

　　6月14日星期日

　　本周末女儿只休一天，今天照常上课。

　　下午，高中同学刘奇造访。他正是我前几天说的，今年有高考学生的家长之一。

　　高中时，我和刘奇身高相差不大，在班上的座位相距不远，家庭条件仿佛，志趣又相投，算是很好的朋友。当年他高考落榜后，凭他的成绩和努力精神，大可以再复读一年的，可由于家中困难，又适逢本村小学招聘民办教师，便匆匆走入了社会。据他讲，不服命运安排的他几十年来，多次改行，到乡政府当过小工，在村里当过干部，尝试着做过许多小生意，经历相当坎坷。直到前几年，经营一种稀缺矿石的开发销售，生意不错，生活才算是稳定了些。可每每说起高考，似乎有着永远的遗憾。

　　说到孩子，他儿女双全，大的是女儿，就是今年参加高考的这个，也让他最操心。在他认为，女孩子成长过程中，最易受到伤害。用他的话说，上小学，怕被男孩子欺负，上初中，怕她早恋，上高中，怕她学习不好，上了大学，又怕她将来找不到工作，有工作了，还怕她找个不靠谱的男人，一辈子不幸福。可男孩则不然，尽可放宽了心，让他随便地闯，受挫折往往是好事。

　　期间，他动情地说到一件事，前几天在家里收麦子，他看着女儿、儿子忙里偷闲，欢快地在地头的树荫下打闹，想想自己这几年生意上也顺风顺水，突然就对女儿说，孩子啊，如果时光永远定格成这样该有多好！爸爸不再变老，你们也不再长大，我天天挣足够的钱永远养活着你们。女儿不解地问，爸爸，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？我们都急着想长大呢。

　　我的老同学讲到这里，眼眶湿润，他说，我女儿真是傻啊！他哪里知道，他老爸天天在担心着，有一天我离开了他们，没有能力保护他们了，他们却无能为力养活自己，那该怎么办呢？

　　我劝慰老同学说，你说的时光定格不可能存在，你的担心也是杞人忧天！常言说得好，儿孙自有儿孙福。还有古人说的那句话，儿孙胜于我，要钱做什么？儿孙不如我，要钱做什么？

　　话是好话，理是真理。我劝老同学时，说得头头是道的。可自己真能做到吗？

　　写到这里，我突然想起大概是十多年前给女儿写的一篇小文，题目便是《孩子，你千万别长大》，立即从电脑里找出来重温：

　　当你刚刚出生，偎依在妈妈的怀里，用那小如樱桃的嘴儿吮吸乳汁时，你妈妈没有了坦胸露乳的女人羞涩，爸爸也在手忙脚乱的无措中欣喜若狂。

　　当你刚刚瞪着晶莹透亮的眸子，咿咿呀呀含糊不清地随着爸爸的声音喊出“爸爸”时，爸爸发疯似地把你高高举在空中，逗得你银铃般咯咯甜笑，无限的幸福油然而生。

　　当你歪歪扭扭地站着，爸爸故意丢开你的双手，让你踉跄着向前迈出脚步，然后猛地扑入爸爸的怀抱时，爸爸狠狠地把嘴贴在你那嫩嘟嘟红扑扑的脸蛋儿上，怎么也亲不够，多少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。

　　当你三岁的生日，面对着生日蜡烛煞有介事地闭上眼睛许个心愿，然后又趴在妈妈耳边说，你许了让妈妈更漂亮，让爸爸更健康的心愿时，爸爸妈妈都激动得两眼热泪，心想得此小女，今生无憾。

　　当你和邻居家的小男孩儿一块儿玩过家家，拿着妈妈的红纱巾头上一顶便出嫁了，然后一边哄着布娃娃“孩子”睡觉，一边用路边的黄土和野菜做饭时，我在旁边偷偷看着，心想大概只有这样年龄的人才能如此坦然从容地面对爱情和婚姻吧。

　　当你听着妈妈讲卖火柴的小女孩童话，不知不觉两眼滑落了眼泪，然后疑惑地追问小女孩在天堂里好吗时，我想爱心大概与生俱来，只是长大了才渐蒙了尘垢。

　　当你不论时间，不论地点，毫无顾及地想哭就哭，想笑就笑，又无论辈份，无论贵贱，随心所欲地想怎么就怎么时，我想就让孩子随着天性自由生长吧，多好。

　　可是，有一天，你却突然说你想当大人，那样什么都可以做，什么都不怕，我的心一下子沉重起来，孩子，你哪里懂得当大人的苦呢？

　　孩子，你千万别想着当大人，也千万别长大，该有多好啊！